在故鄉(xiāng),滿山遍野都是些綠得發(fā)亮的油茶樹,圓珠般的油茶桿著實(shí)教人喜愛。油茶籽榨出的茶油用來食用味稍有點(diǎn)苦澀,但它比起其他的食用油更純凈,更有益于人體健康。城里的人是很喜歡這種山茶油的,因此山里的人便把茶油運(yùn)到城里賣,然后又用賣得的錢買自己更需要的東西。要是逢上趕燈或是走親戚的時候,村婦們往往會往那烏黑的頭頂上抹一把茶油,這時候那一頭黑發(fā)更顯得油光發(fā)亮。小孩們有歌道:俏姑娘,花衣裳,頭頂抹油,亮堂堂,喜洋洋,偷偷會君郎。
每年“霜降”之后便是采油茶籽的好季節(jié)。那時還沒有山林承包,誰采歸誰,所以誰都不肯吃虧,早早起床上山是自然的事。
那時我的母親也上山采油茶籽。她為了采得更多一點(diǎn)茶籽,每天都要比別人早起床,早上山。一次我和弟妹三人很早就醒過來了,見母親不在身邊,便急得大哭起來。爺爺走來勸我們說毋親給我們摘果子去了。那天我們弟妹三人從早上到下午一直都伸長脖子等待著母親的歸來。黃昏的時候,母親終于回來了,挑著兩麻袋圓鼓鼓的東西。我們以為那些都是好吃的果子,只等母親一放下?lián)游覀兙推炔患按卮蜷_麻袋。失望得很,里面全是些油茶籽,一個好吃的果子都沒有。母親見我們猴急的模徉便大笑起來,她先叫我們倒給她一杯茶喝,然后才不緊不慢地從胸前的懷袋里掏出一個小布袋來。打開一看,里面全是黃澄澄的一種叫“卡拉卡”的山果子。母親把果子分成三份,分別給了我們?nèi)置?。手捧著那些山果子,一股暖暖的余溫立即從我手心傳遍全身,這種溫暖是來自母親身上的。母親在旁看著我們把果子一個個吃完,臉上現(xiàn)出了無限的欣慰。那些山果子很好吃,令人回味無窮,我至今都無法忘懷。
嘗到第一次的甜頭,我們又想吃第二次第三次。每天黃昏的時候我們弟妹三人便會準(zhǔn)時站在村頭。等候母親歸來,等候著那誘人的甜果子。
然而有一日,母親卻病了,不能上山去采油茶籽。我和弟妹三人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背著家人,拿了母親裝油茶的麻袋,偷偷地跟在大人的背后上山采油茶籽。
秋天的山坡著實(shí)教人喜愛一片片迷人的紅葉,一朵朵美麗的正吐香招蜜的不知名的山花,深深地把我們吸引住了。我們高興地在山坡上歡呼著奔跑著,采油茶籽的事早己忘得一干二凈。
傍晚回到家我才知道我們闖禍了。因?yàn)榧胰瞬灰娏宋覀兒蠖技钡盟奶幷胰チ?。母親已經(jīng)出去半天沒有回來。我們嚇得惶恐地呆在大廳里半步都不敢動。夜幕降臨了,萬家燈火通明的時候母親終于回來了。帶著滿身的疲勞與焦急,含著滿眼的淚水呆呆地站在門外。忽然發(fā)現(xiàn)我們?nèi)齻€都在大廳里,便氣得立即操起一根小竹枝,雨點(diǎn)般朝我們身上落下來,痛得我們哇哇大哭,苦苦哀求母親饒了我們。母親最后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竹枝。卻突然地緊緊把我們?nèi)齻€抱在一起,痛哭起來。自那以后,我們再也不敢背著家人偷偷地溜到外面去玩了。
茶籽曬干榨成油后。最高興的就是我們小孩子。因?yàn)槊磕瓴栌统鰜砗?,母親便把茶油拿去換成錢,一部分留給我交學(xué)費(fèi),一部分留給家里備用;然后母親便從家里備用的那一份錢中抽出一點(diǎn)來辦一桌豐盛的飯食,以示慶祝。這餐飯算不上豐盛。在今天看來也許根本算不了什么,但對我來說是終生也忘不了的。還有那油茶籽、“卡拉卡”……
“茶油”的傳說 (來源:魏占長)
抱子懷胎密林間,云滋霧養(yǎng)四百天。
日月精華天地氣,一朝分娩遍青山。
湘鄂贛邊陲有一個小縣,叫通城??h城東部邊境,有一座山,叫黃袍山,綿延數(shù)百里,密林險隘,高壑幽深,油茶密布,物產(chǎn)富饒。主峰槐寮寨,海拔1165米,與八百里洞庭遙相呼應(yīng)。
此山為何冠之以黃袍大名?據(jù)《通城縣志》云:古代有仙人曬黃袍于此,故名黃袍山。原來這里有一個美麗的傳說。話說當(dāng)年玉帝與王母娘娘于瑤池設(shè)宴會仙,眾仙品嘗瓊漿佳肴,皆贊不絕口。呂洞兵欲窺調(diào)料秘訣,便潛入膳房,偷得仙油一瓶,藏于袍內(nèi),后降落于此山。仙廚稟告王母,王母道:“此乃仙宮神物,不可偷泄人間?!毙磁汕蔡毂f云降此山,嚴(yán)查追還。洞賓情急,降油瓶擲出,油瓶碎,仙油濺散,洞賓袍染。這種仙油,黃澄澄,亮晶晶,竟將洞賓仙袍染成橙黃色,與玉帝所穿龍袍酷似。呂洞賓大驚,便洗袍曬此。當(dāng)?shù)厣矫駬?jù)此便取名為黃袍山。抖衣時,仙油四濺,黃袍山頓時漫山遍野長出一片片油林,因王母追查仙油,凡間遂名為“查油”樹。后人因榨其果之油食之如清茶甘醇,便改稱為茶油。
美食家須知,我們平日所飲的茶,來自一種灌木,矮小,取其葉,精致而成,以開水沖之,品之,方謂之飲茶。而茶油則源于油茶籽樹,屬喬木,高大婆娑,取其果,榨之,則謂之茶油。油茶樹生長習(xí)性頗異,秋末果熟,同時開花,孕次年之果,故謂花果并存,抱子懷胎。油茶果經(jīng)五季之風(fēng)霜烈日,承四時之雨露甘霖,云滋霧養(yǎng),飽涵日月精華天地靈氣,無需人工施肥噴藥,純天然長成,果仁榨油,可烹調(diào)蔬菜,可油炸食品,亦可涼拌瓜果。食之香噴噴。既無肥膩之虞,又有強(qiáng)身健體之效。這真是:
仙宮之物果然真,承天降低在此生。
一年復(fù)始方成果,四季輪回乃煉成。
秋去碩果招采客,冬來花香引蜂群。
但孕凝脂佐盛宴,千秋贊譽(yù)傳美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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